10 自性
十、自性
重点提示：
- 《中论颂》对自性的界定：非造作，无观待
- 龙树所破自性：由言说概念所臆造并封闭了的指示对象
- “说有即是常”：只要起概念，就执著自性
- 第一颗宝石：存在就是有自性
自性的界定
都说中观破自性，在前面选的颂文中，龙树一直就是破我们的概念，并没有提及自性。现在回过神来，自性呢？自性是什么？我们来看一下，龙树对自性一词的界定和用例。
【什】众缘中有性， 是事则不然。
性从众缘出， 即名为作法。 15.1
性若是作者， 云何有此义？
性名为无作， 不待异法成。 15.2
【今】由因缘有自性生，即是不合于道理。
因缘所成之自性，便会成为所造作。15.1
自性如何又会是，造作而成[之事物]？
自性即是非造作，亦不观待于他者。15.2
龙树说得很明白，自性是一个非造作，而且不依赖于其他东西的一个东西，也就是说它常一不变、独立存在。我们一般学佛教都知道：自性是一个不待因缘的、没有生灭、恒久不变、独立存在的东西。所以龙树对自性的定义呢，并没有玩出什么新花样，自性还是那个自性。但是我们看下面，龙树在《中论颂》之中怎么用自性。
自性的用例
【什】若业有性者， 是则名为常。 17.22ab
【今】如果业是有自性，无疑即成为恒常，17.22ab
一个东西如果是有自性，就不变了。
【什】法住于自性， 不应有有、无。 21.17ab
【今】事物若以自性有，不应成为无所有。 21.17ab
一个事物如果有自性了，它就不会灭，就不会成为无有。
【什】苦若有定性， 则不应有灭，
汝着定性故， 即破于灭谛。 24.23
【今】如果苦以自性有，则灭即是不可得，
由固着于自性故，汝即破斥于灭[谛]。 24.23
这一颂讲的是苦、集、灭、道四谛。佛经常讲人生是苦，世间是苦，如果苦是以自性而存在的话，它就灭不掉了，就永远存在下去。
【什】虽复勤精进， 修行菩提道，
若先非佛性， 不应得成佛。 24.32
【今】依汝若自性非觉， 纵彼勤行求觉悟，
而于菩萨行之中，终将不获证菩提。24.32
“依汝”就是按照你的说法，如果一个人，他有自性，他拥有一种自性是不觉悟的状态，就像我们都是不觉悟的凡夫，假如是这样，那你别修行了，没用，永远不能证菩提。
前面说自性的定义主要是恒常不变，而如果仅仅是从自性不能变来理解的话，上面这里几颂好像有点逻辑不通。如果大家都知道有了自性就不能变，谁会 认为变化的事物有自性啊？他是傻的还是闲的！说一个修行人，如果有了自性，他就不能证菩提了。可是，我没认为这个修行人是不变的呀？说一个苦，如果有了自性，这个苦就灭不掉了，没人觉得苦是不变的呀？所以，如果仅仅从不变的角度来理解，不知道龙树在这里说什么，逻辑似乎缺一环。
我们现在很多人讲佛教，说要破自性，自性就是那个常一不变的东西，马上就有人欢喜感叹：太好了！我从没有执著过自性，因为我觉得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之中，世界是存在的，存在是变化的，变化是有规律的，规律是可以被认识的。哎，我没执著自性啊？我咋没成菩萨呢？这就是问题，你没理解自性是什么。
自性的确是不变，但是为什么讨论变化的事物的时候，还非要牵扯自性呢？当然这里涉及一些佛教部派的理论背景，后面还会讲到。这里我就先说龙树。把前面读到的龙树破斥过程代入进来，一起看的话，就能打通了。龙树所破斥的自性，就是由言说概念所封闭的那个指示对象，也就是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，那个东西就被封闭了，就不能变了，这个概念的指示对象，就是概念企图要抓取的，其实是概念臆造出来的东西。
第一颗宝石
我们每产生一个概念认知的时候，是期望这个概念框定那个指示对象，你当然可以说这个概念指的是变化的东西，没问题，但你总得承认概念是要指向一个东西的。然而，我们刚才讨论了，怀疑主义前提之下，必须接受封闭原则。这样，只要一起概念，就会产生封闭，你所指的那个对象就一定是不变的。这样你就 明白，龙树为什么要说“说有即是常。”你只要认为这个世界上有点东西，你这个概念一生起，就把概念的对应物封闭死了，那个东西一定是常的。刚才讲的这一圈龙树破斥的理路，从怀疑主义前提到封闭原则，再跟“自性”这的概念一结合，我们就知道，龙树破概念就是破自性，不是你觉得这个世界永远在生生不息、生灭变化之中，你就不执著自性了。只要你企图用概念来框定存在，你每一个念头都在抓取指示对象，执著自性，只是你自己都没有觉察而已。你用“行走者”这个概念，就是觉得这个概念背后有一个事物符合“行走者”的定义，就算这个概念是描述运动的，它还是封闭的，行走者就得永远行走，不能停止。这都是自性，就是常一不变、独立存在。
所以大家看，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，这一颗宝石到这儿才算完全挖出来，就是：
存在就是有自性
在你还觉着龙树是耍嘴皮子？是只破我们对语言的使用，不破我们面前的这个世界？不是吧，“无自性”是在挖你的认知的根儿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