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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十二

菩提道次第廣論卷二十二

宗喀巴大師造

法尊法師譯

第三、依此能破於相續中生見之理。分三:一、决擇補特伽羅無我;二、决擇法無我;三、修習此見淨障之理。初又分三:一、正决擇我無自性;二、顯由此成我所無性;三、此諸正理於餘例明。初又分二:一、立喻;二、合義。今初

《入中論釋》引經說云:「言我是魔心,汝昔起是見,此行蘊皆空,此中無有情。如依諸支聚,假名說曰車,如是依諸蘊,說世俗有情。」此如依自車輪等支假名為車,依於諸蘊假名為我或曰有情。

先說車喻。此中分四:一、顯車無性而為假有;二、於彼斷諍;三、由名差別皆得成立;四、依此速得正見勝利。今初

《入中論》云:「如車非許離自支,亦非非異非具支,非依他支非支依,非聚非形此亦爾。」如車與自支,於一、異等七中皆無故唯假有。我與取蘊說亦如是。此中若車有自體性,則以正理觀性有無,於一、異等七相之中,定有所得,然於彼七皆非有故,定無自性。

言車支者,謂軸、輪、轄等,車與彼支自性非一。若性一者,如支眾多車當亦多,如車是一支亦當一,作者、作業皆當成一,有此等過。

又與自支體性非異,異如瓶、衣各別可得,不可得故。亦當無有施設因故。

能依、所依二品,自非支依,如酪在盤,亦非依支,如天授在帳。若性各異,此二容有,無別性故。此中非破互有,是破能依、所依有實自相。所舉二喻亦就他許,謂有自相能依、所依,如此一切,當知皆爾。

又具支者亦不應理。若車具支,應如天授具足牛等異體可取,如是車與自支各異亦應可取,然不可取,故無具義。如云天授有耳,車有支者,亦不應理,已破異性故。若此具支有自性者,應是一性,前已破故。天授有耳,於名言有,此非所破,車亦許爾,故是破除自相之具。

餘二執者,如云:「若合聚為車,散住車應有,無有支無支,形車亦非理。」此有二執,謂以支聚及形差別安立為車。其中唯以支聚為車不應道理。此中有二,一、違正理,謂輪等支分離散布,完聚一處亦應有車,以為支聚即是車故。二、違自許,謂自部實事諸師,許無有支,唯許支集。若爾,支亦應無,無有支故。是則亦無唯支合集,是故支聚亦不成車。破支聚為車,是此論師所許,不須簡別,聚合是車施設事故。說蘊是我所施設事,非是我故。

若唯支集不許為車,以支合時形狀差別立為車者,此如前說無有支者,支亦無故,唯以支形安立為車,不應正理。過違自許。亦字顯示非僅支聚為車非理。又許形為車,為散支形耶?為支聚形耶?若散支形,與先未合時形,無異形耶?抑異先形有別形耶?初有過云:「如汝各支先有形,立為車時形亦爾,如支分散不名車,如是合車亦非有。」此謂先未合時與後合時,輪等形狀全無差別。如分散時,其車非有,如是合時,亦應無車。若後合時與先未合輪等支形,有別異形立為車者,亦有過失。如云:「若現成車時,輪等有異形,可取然非有,故唯形非車。」謂前後時,若輪軸等有別異形,理應可得,然任何觀終不可得,故異前形、後形為車不應正理。若各支形不許為車,以諸支分合聚總形立為車者,亦有過失。如云:「汝聚無實故,形應非支聚,若依非實法,此中何有形?」此謂依支聚之形名車非理,聚非實故,依假支聚施設形狀不應理故,一切假有所施設事要實有故。又支集聚無實自性,若有自性,與能聚支,不能出於自性一、異。若許爾者,如破車時悉能破故。然於自宗假有所依不許實有,支聚假形是車所依,車是依彼假施設法,非唯所依即許為車,故破聚形為車,亦於所破不須簡別。

依無實聚,立無實形,無不應理,則依無實因無明、種等,生無實果行及芽等,一切應理。如云:「如汝所許此,則依無實因,當知生一切,無實性諸果。」又此車喻,亦破色等八塵合集,立為瓶等。又破依於八種實塵,假立瓶等。又破依於實有色等形狀差別,假立瓶等,以色等塵自性無生,彼無性故實有非理。如《入中論》云:「由彼色等如是住,覺為瓶等不應理,性無生故色等無,形為瓶等亦非理。」若謂瓶若如車,非自支分合集形者,則腹大等應非瓶相,彼是形故。答:若法大腹長頸等相,許彼為瓶,非大腹等形狀為瓶。若異此者,理亦應許腹、頸是瓶。

第二、於彼斷諍。

諸實事師於彼難云:若以觀察有無自性之理,如前所說七門求車,由彼無得理應無車,則諸世間應無施設車名之處,然此非理,現見可云車來、買車、車持去等,故有車等。《入中論釋》答說:彼過唯實事師有,及自宗非有。初者,謂世間名言說車來等,若如汝許,理應皆無,以汝安立諸法為有,要以正理尋求有無自性而後安立,然以彼理七相推求車不可得故,汝又不許有餘方便安立事故,故車應無。「若以尋求有無自性正理推求無所得者,車應非有。」諸實事師所設徵難,現在自許講中觀者,說中觀宗許有此難,若許如是,定犯一切名言建立皆無之過。二、自無過者,如云:「或於實性或世間,雖以七相皆不成,若不推察就世間,此依自支而假設。」義謂若以尋求有無自性正理推求,於七相中,車就二諦俱不可得,雖於七相以理未得,豈能破車?以許有車,非由觀察有無自性正理所立,是捨正理觀察,唯以世間尋常無損諸名言識之所成立,故建立彼是依自支立為假有。

若作是念,修觀行師如是觀察,以彼正理車無所得,雖車無性,然車支分自性應有。燒布灰中尋求縷線,汝誠可笑。如云:「若時其車且非有,有支無故支亦無。」若無有支,亦無支故。若作是念,彼不應理,車雖散壞,輪等支聚猶可得故。然此非爾,唯先見車,乃執輪等是車之輪,餘則不執。如車壞時,輪等與車全無係屬,非車之支,是故非無有支之車而有車支。爾時其車支及有支,二俱非有,然彼輪等待自支分可名有支,餘分為支,故無有支不能立支。又無有無支之義,如云:「譬如燒車無支分,慧火燒有支無支。」如此譬喻,應當了知。

第三、由名差別皆得成立。

《入中論釋》云:「此宗非但由世共許假立車名顯然成立,即此諸名差別,由無觀察世間共許而當受許。如云:『即此有支及有分,眾生說車為作者,眾生又許為受者。』」此說車待輪等諸支諸分,共許名為有支有分。如是觀待輪等所取之事,說名作者,觀待所受,說名受者。自部有說唯許諸支諸分合集,異彼別無有支有分,不可得故。如是唯說有業而無作者。又異所取不可得故,說有所取而無受者。彼皆倒說世間世俗。若爾,支等亦當無故。《入中論》於此密意說云:「莫壞世許諸世俗。」如於勝義無有支等,支等亦無,如於世俗支等可有,有支亦有,作如是說不壞二諦。

第四、依此速得正見勝利。

《入中論釋》云:「如是觀察世間世俗雖皆非有,若不推察,共許有故。修觀行者以此次第,觀察世俗速疾能測真實淵底。如何而測?『七相所無如說有,此有觀行師未得,此於真實亦速入,此中如是許彼有。』」此說由其觀車正理,速測真實無自性義,故彼正理極為切要。觀擇實義諸瑜伽師,作是思擇而生定解。所謂車者,若有自性,由一、異等七相門中,尋求有無自性之理,正推求時定無猶預,七隨一中而能獲得,然於彼中皆無所得。雖由如是未能獲得,然車名言不可遮止。故言車者,唯由無明眩翳壞慧眼者分別假立,非自性有,此瑜伽師於真實義速能悟入。頌言:「此於真亦爾。」亦字顯亦不壞世俗。

破車自性最决斷者,七相推求,此最顯了,破斥之理亦極明顯。故依此理,易於通達車無自性。總依前說車之建立有三功德,一、易破增益諸法自性常見功德。二、易破無自性緣起非理斷見功德。三、此二功德以何觀察易於生起修觀行者推察次第。初者,唯破一、異而破有性,此理太略,難以通達,廣則太勞,七相推察極為相稱。第二者,從初破時即於所破簡別而破,由此門中雖破自性,不壞名言有能、所作。第三者,若有自性,决定不出一、異等七相,次於彼等一一逐次顯其違害,見七相中皆有妨害。由破能徧,所徧亦破。先知此已,次於無性多引定解。此後觀見如是無性,然車名言不可遮止,便覺甚奇,業惑幻師幻此車等,極為希有。以從各各因緣而生,無少紊亂,各各自性亦非有故。如是能於緣起之義自性無生獲定解故。如《四百論釋》云:「瓶等諸法,從自因生為一為異,五相觀察雖皆非有,然依緣假立,而能盛取蜜及水、乳,作用皆成寧非希有?」又云:「若無自性,然亦可得,如旋火輪,自性皆空。」

第二、合義。分二:一、合無自性義;二、合由名差別成就義。初又分四:一、破我與蘊性一品;二、破我與蘊性異品;三、由此亦能破諸餘品;四、依彼能見補特伽羅猶如幻化。今初

總凡世間現見一法,心若决定彼為有對,遮其無對,若是無對,則遮有對。由此道理,總於一、異或於一、多,遣第三聚。有對無對即一、多故。若能總於一、多决斷,別於自性若一若異,亦能决斷。如是若我或數取趣有自性者,亦不能出若一若異,故當觀察我與取蘊,為一性耶?抑為異性?修瑜伽者先觀我、蘊二是一性,有何過失?於計一品當求過難。

佛護論師於此宣說三種過失,謂計我無義,我應成多,應有生滅。其中初過,若許我、蘊二性是一,妄計有我全無義利,以是蘊異名故,如月及有兔。《中論》亦說此義,二十七品云:「若除取蘊外,其我定非有,計取蘊即我,汝我全無義。」第二過者,若我與蘊自性是一,一數取趣如有多蘊,我亦應多,如我唯一,蘊亦應一,有斯過失。《入中論》云:「若蘊即我故,蘊多我應多。」

第三過者,十八品上云:「若蘊即是我,我應有生滅。」二十七品云:「取性應非我,我應有生滅。」應知此中取即說蘊。如是許我剎那生滅當有何過?《入中論》本釋說三過失,一過,憶念宿命不應道理,二過,作業失壞,三過,未作會遇。

初者,若我剎那生滅,我之生滅應自性有,前、後諸我自相應別。若如是者,佛不應說:「爾時我是我乳大王。」我乳之我與佛之我二相別故。譬如天授念宿命時,不作是念:「我是祠授。」若不爾者,前者所授,後者能憶,雖性各異,然不相違,則天授所受,祠授不憶,亦當宣說不同之理,然不可得。此如破他生之理,若他許種、芽皆有自性而為因果,乃可難云:如此可成因果,則從火燄亦當生黑暗。然非許異皆有彼難。若爾,彼經顯示佛與我乳二為一耶?彼經唯是遮他相續,非顯是一,故彼經云:「爾時彼者莫作異念。」此即月稱論師所許。誤解彼經有作是云:「佛與彼諸宿生有情應是一人,經云:『我於昔時為彼。』說二是一。又有為法剎那壞滅,是一非理,故彼二常。」此是前際四惡見中第一惡見。為破此故龍猛菩薩於二十七品云:「說過去已生,彼不應道理,昔時諸已生,彼即非是此。」若如是者,則一眾生應成六趣,彼等漸受六趣身故,前、後諸人是常一故。如是亦破前後性別。若我有性,前、後諸人或是一性,爾時應常,或是異性,則成斷見。故諸智者不當許我有實自性。

二過、作業失壞者,謂若許我一一剎那自相生滅,前我作業後我受果,如下當破。先造業果應無人受,作業之我未受果前已滅壞故,無餘我故。前後諸法其自性異,故除前我別無後來異性之我,前未受果,果無受故。若謂是一相續,下亦當破,故不能斷業失壞過。

三過、未作會遇者,若謂前我雖已壞滅,然由後我受所作果,無失壞過。若爾,諸餘補特伽羅未作少業,當受彼業果報因緣,亦當受餘補特伽羅作業之果,以此自性補特伽羅所作業果,由彼異性補特伽羅而受用故。《入中論》云:「未般涅槃前剎那,無生滅作故無果,餘所作者餘應受。」

又《入中論》雖尚說有餘三過失,然唯破除自部所許,今為破共,故不摘錄。

以上二理,二十七品云:「若此是餘者,無前亦應生,如是前當住,前未死當生。前斷業失壞,餘所作諸業,當由餘受果,此等皆成過。」月稱論師即錄業壞等二。言:「若此是餘者。」義謂昔生時我與現在我二性若異。若爾,於前全無依託,不依前者後亦當生。又如造瓶,衣無須壞,後我生時前當不壞而常安住,又前不死當於此生。若謂前、後生我體性雖別,然無業壞及未造業會遇之過,相續一故。此同各別自相未成,尚待成立。若自性異是一相續,不應道理,猶如彌勒、鄔波笈多。《入中論》云:「真實相續無過者,前觀相續已說過。」前如何觀察者,即彼論云:「彌勒近護有諸法,是餘性故非一續,諸法若由自相別,是一相續不應理。」謂若自相各別如二相續,不可立為是一相續。第二十七品云:「若天人各異,相續不應理。」總謂若自性異,應堪觀察實性正理之所思擇,然以彼理詳審思擇下,無塵許堪思擇事。故自性異,前所造業後若受果,則異相續一切皆同,無可分別。此於一切處,皆當了知。若爾,自宗前時所受後時憶念,二者非一,如異相續,則憶先受及先造業,後者受果不應道理。答云,無過。是一相續此宗無違,唯於他宗是一相續不應理故。如滿瓶酪置茅屋內,鴿住屋頂,雖鴿足爪未入酪瓶,然彼爪跡於酪可得。如是現法補特伽羅未往前世,然憶宿受亦無相違。《四百論釋》云:「諸因果法應離分別一性、異性,由因差別果相顯現,唯有諸行相續無常,能取假我隨念宿生應正道理。於彼諸法皆無自相,若有如是諸緣現前變為餘相無不應理。是故當知,諸法因緣皆無自相,作用差別不可思議。如稀酪器置於屋中,多草覆頂,鴿居其上,跡雖可得,然足入酪理定非有。」《入中論》中,當廣研求。當釋正義。

如是若許我、蘊是一,二十七品云:「云何所取法,而成能取者?」此是大過。如名言云,此數取趣受如是身,蘊是所取,我是能取。若許彼二是一,作業、作者亦當成一。能斫、所斫,瓶及陶師,火與薪等,皆當成一。如十品云:「若薪即是火,作者業成一,以此火薪理,我與所取等,及瓶衣等俱,無餘盡當說。」《入中論》云:「取者與取理非一,業與作者亦當一。」

如是若許我、蘊是一,許我無義,我當成多,作及作者理當成一,造業失壞,未造會遇,說憶宿生不應道理。有六過故,不當許一。

第二、破異品。

若我與蘊二性非一,而許性異,當有何過?第十八品出此過云:「若我異諸蘊,應全無蘊相。」若我自性異蘊而有,應不具蘊生、住、滅相,如馬異牛不具牛相。若謂如是,《明顯句論》立他比量難,謂彼應非設我名言處,非我執境,是無為故,如虛空花,或如涅槃。佛護論師說,我若不具生滅之相,即應是常,常則無變,全無作為,計執有我,毫無義利,流轉還滅皆不成故。若離諸蘊變礙等相,自性異者應如是可得,譬如色、心異相可得,然不可取,故無異我。第二十七品云:「我離所取蘊,異者不應理,若異無所取,應見然不見。」《入中論》云:「故無異蘊我,除蘊不執故。」故諸外道增益離蘊異義之我,是未了解我唯假名。

又見與蘊一不應理,由邪宗力妄興增益,非彼相續名言諸識見如是我。以如是理,乃至能見我與諸蘊,若自性異有諸過難,得堅定解應當修習。若未於此一、異品過,引生清淨决定了解,縱自决斷補特伽羅皆無自性亦唯有宗,終不能得清淨見故。若欲觀察有、無真實補特伽羅,當觀真實補特伽羅與蘊一、異。若計是一,究竟過難,謂火、薪等作者與業皆當成一。此等若一,即以世間現量能破,立、敵二宗諸不共許不成過難。如是若異,應如色、心各別可見,未見是事,此以常識不取為難,宗派不共不成過難。

故於觀察真實義時,一切過難究竟根本,要至立、敵相續之中,無有損害名言諸識。故云「於真實時世無害」者,是如前說,於真實義不許為量,非於觀察真實義時,無有損害名言諸識,不許為難。若不爾者,各別所許諸不共量既不能害。諸至教量有許、不許,種種非一。即共許者,了非了義多不合順,彼復尚須以理證成,餘有何理,可為顯說?又於他許,謂若許彼亦應許此,若不許此亦莫許彼。如是因相,若無正理何能决定?是故能破、能立,一切根本究竟,要至立、敵無損名言諸識,違彼而許見自內心能違害故,不可違越。此乃中觀因明一切共規。雖則如是,然名言識亦無成立無性等過,猶如現量雖能成立聲是所作,然非現量成立無常。總其能破、能立根本,究竟雖須至於現量,根本所立豈須由於現量而成?

第三、由此亦能破諸餘品。

若有異性如盤中酪,或我依蘊,或蘊依我,可有能依、所依二品,然無異性,故無所依及以能依,如前說車。《入中論》云:「蘊非有我我無蘊,何故若此有異性,觀察於此乃可成,無異性故妄分別。」又我與蘊具足品者,當知亦如車說。即前論云:「非我具色何以故?由我無故無具義,非異具色異具牛,我色俱非一異性。」言具牛者,如云天授具足諸牛。言具色者,如云天授具足妙色。若爾,唯蘊合集即是我耶?此亦非理,說依五蘊假施名我,其所依事即能依法,不應理故。《入中論》云:「經說依蘊故,唯蘊集非我。」又唯蘊聚,即是我者,《入中論》本釋俱說業與作者成一之過。許一一蘊是我所取,當許五蘊俱是所取,則諸蘊聚亦所取故,說蘊積聚是我所依,非即是我,則蘊相續顯然亦應如是而許。若謂彼等雖皆非我,然如配合輪、軸等時,得一殊形安立為車,色等合聚於殊特形,應立為我。若爾,形狀唯色乃有,應於心等不立為我。《入中論》云:「形為色有故,汝唯說色我,心等聚非我,心等無形故。」是故如車於七種相皆無自性,然依有支假名為車,我與諸蘊一、異等性,七中皆無,然由依蘊假名為我。二者相似,經以彼二說為法喻,故此善成。

第四、依彼能見補特伽羅猶如幻化。

如幻之義,略有二說,一、說勝義諦如幻,謂唯可言有而破諦實,二、說色等幻,謂自性雖空,現有色等現境如幻。今說後義,又後義中有前幻義,前中不定有後幻義。

修後幻法要依二心,一取現境,二决定空。喻如變幻所現象、馬,要眼識見,如所幻現,實無象、馬,意識决定。依此因緣乃能定解所現象、馬是幻或妄,如是補特伽羅等,於名言識顯現無遮,及以理智决定了彼自性本空,依彼二心乃能定解補特伽羅是幻或妄。此中理智不能成立顯現為有,其名言量不能成立自性為空,此即雙須尋求有無自性理智與取色等名言諸識所有因相。故若色等不現如幻,其取色等諸名言識任運而有,生此方便不須劬勞。當以觀察有無自性之正理,多觀色等,於破自性起大定解,次觀現境乃現如幻,無餘决擇幻空之理。

昔諸智者說,以理智於現有法唯遮自性生滅等空,名如虛空空性,次性雖空現似有性色等顯現,名如幻空性。如是臨修禮拜、旋繞及念誦等行品之時,先以觀性有無之理觀察彼等,破除自性,以彼定解智力攝持,次修彼事學習如幻,於此幻中修禮拜等。知此宗要定中當修如空空性,由彼力故,於後得時,善解現境如幻空理。

此如前說,若不善知所破量齊,唯以正理觀一、異等,見一、異等有妨難時,便謂全無補特伽羅等及謂補特伽羅等法,如兔角等一切作用皆空無事,成大斷見,當知即是正見歧途。如云:「如是則三有,云何能如幻?」《四百論釋》云:「若能如實見緣起者,當如幻化,非如石女兒。若此觀察破一切生,說諸有為皆無生者,爾時此非如幻,石女兒等乃能量度,我因恐怖無緣起過,不能順彼,當不違緣起,順如幻等。」故尋求有無自性之理智,執有幻義雖亦是過,然以彼理觀察破除自性之後,於諸法上定當引生執有幻義,非是過咎。《四百論釋》云:「是故如是周徧思擇,諸法自性皆不成就,諸法別別唯餘如幻。」此說須餘如幻義故。又若破除苗、芽自性乃至正理作用未失,爾時若以正理觀察應不應理,雖於苗、芽不執有性,然於苗、芽無自性義念為諦實,及於性空顯現如幻念為諦實,此執有過,亦是正理之所破除。若不執實,但取有幻,决不當謂取幻亦復有執著故,應當棄捨。若不爾者,緣起定解一切皆無,成大過故,如前廣說。此復定是未能分辨如幻義有與諦實有二者差別。

又先觀境以理分析覺境非有,次於觀者亦見如是,再次於能决定無者亦復非有,任於何法,此是此非,皆無能生定解之處,次覺現境杳茫無實,由是未分自性有無與僅有無,以諸正理盡破一切之所引生。如此之空,是為破壞緣起之空。故證此空,引覺現境杳茫顯現,畢竟非是如幻之義。

故以正理思擇觀察,覺補特伽羅等,於自性境無少安住,依此因緣,此諸現境杳茫顯現并非難事,如此顯現,凡諸信解中觀宗義,少聞顯說無性法者,一切皆有。然最難處,謂盡破自性,及以無性補特伽羅立為造業、受果者等,至心定解,而能雙立此二事者,至最少際,故中觀見最極難得。

然若未得如斯正見,定見增長,則於行品定解損減。若於行品定解增長,則其定見决定損減,則於二品,無餘方便能正引生勢力均等廣大定解,是故决定或墮妄執實有自性,增益常見有事見邊,或墮妄計諸法作用一切皆空,損減斷見無事見邊。如《三摩地王經》云:「爾時無罪具十力,勝者說此勝等持,三有眾生猶如夢,此中無生亦無死。有情人命不可得,諸法如沫及芭蕉,猶如幻事若空電,等同水月如陽燄。全無人從此世歿,而更往去餘世間,然所造業終無失,生死異熟黑白果。既非常住亦非斷,無實造業亦無住,然既造已非不觸,亦無他造自受果。」謂以正理雖不能得若生若死補特伽羅,然諸法如幻生黑白果,故造業已,定觸其果,非不領受,又無他人所造諸業,其餘補特伽羅不造而遇,領受其果,如此所說當獲定解。求定解法如前所說,令善現起正理所破。次善思惟自心無明,如何增益自性之理,當善認識。次當思惟,若有此性,决定不出一、異道理,及於雙方妨難之理,分別思察,引生觀見妨難定解。後當堅固定解補特伽羅全無自性,於此空品應多修習。其次補特伽羅名言不可遮止,令於心現,即安立此為造業者及受果者,作意思惟諸緣起品,於無自性緣起得成,於成立理當獲定解。若覺彼二現相違時,當善攝取影像等喻,思不違理。謂如形質所現影像,雖所現為眼、耳等事皆悉是空,然依鏡、質緣合則生,若此眾緣有缺則滅,如彼二法同於一事不可遮止。如是補特伽羅雖無自性若微塵許,然造業者及受果者,又依宿業煩惱而生,皆無相違。當淨修習如是道理,於一切處皆當知之。

若爾,了知彼影像等隨所顯現决定是空,即是通達彼無性者,則諸異生現證無性,皆成聖者。若非通達,彼等何能為無性喻?若彼諸喻無自性義,更須依因而通達者,隨別安立彼之喻等觀察推求,當成無窮。先有答云:「雖已現證諸影像等無自性義,然非聖者,唯達少分有法空故,聖須現證一切諸法皆無自性。」然不應理。《四百論》云:「說見一法者,即見一切者,以一法空性,即一切空性。」此說通達一法無性空性,即能通達諸法空故。故達影像本質雖空,不執實質,然於影像執為實有,有何相違?又諸童稚不善言說,見質影像於彼戲等,彼等是執實有本質。若諸高邁已善言說,雖知彼等實無本質,本質所空,然即執彼現似本質影像有性,是諦實執。此於自心現有,領覺能成。雖其如是,然亦堪為無性喻者,謂隨所現即彼性空,故所顯現實無彼性,現量可成,即彼為喻。若隨所現即彼性空,於芽等上以量成者,即是通達苗、芽無性,故與影像理非全同。以此當知:「如此瓶等真無性,而於世間共許有。」對實事師安立瓶等為無性喻,亦如影等取少分空,非取瓶等無自性空,以如前說車等譬喻尚多成彼無自性故。如是如幻,有觀看者於象、馬等執為諦實,幻師了知象、馬虛妄,亦少分空。又夢所見依、正等事,醒時執彼如所現事空而虛妄,及於夢時能如是執,然此皆是執其夢中所現男、女,為餘真實男、女所空,非是通達夢無自性,如同了解影像無質。又如前引:「於幻陽燄等假立,此就世間亦非有。」謂於陽燄、幻、夢,執水、象、馬及男、女等,俗名言量皆能違害,了知無彼所執義者,非是通達法無性見。如是前說彼諸幻義,亦當諷詠甚深經偈而正思惟,此如《三摩地王經》所說而思。如云:「猶如陽燄尋香城,及如幻事並如夢,串習行相自性空,當知一切法如是。猶如淨空所現月,影像照顯澄海中,非有月輪入水內,當知諸法相皆爾。如人住於林山內,歌說嬉笑及號哭,雖聞谷響而無見,當知一切法如是。歌唱妓樂如是哭,依此雖有谷響現,彼音於響終非有,當知一切法如是。猶如夢中受欲行,士夫醒後不可見,愚夫希樂而貪著,當知一切法如是。如諸幻師化諸色,象馬車乘種種事,如所顯現悉皆無,當知一切法如是。猶如幼女於夢中,自見子生尋即死,生時歡喜死不樂,當知一切法如是。猶如夜分水中月,顯現無濁澄水中,水月空偽不可取,當知一切法如是。猶如春季日午時,行走士夫為渴逼,於諸陽燄見水聚,當知一切法如是。如於陽燄全無水,有情愚蒙欲飲彼,終不能飲無實水,當知一切法如是。如於鮮濕芭蕉樹,若人剝彼欲求實,內外一切無心實,當知一切法如是。」

第二、合由名差別成就義。

如依輪等假名為車,其諸支分名為所取,車為取者,如是依於五蘊、六界及以六處假名為我,彼為所取,我為取者。又如安立車與車支為作者及業,如是我取蘊等有作用故,名為作者,蘊等是我所取業,故名為所作。《入中論》云:「如是以世許,依蘊界六處,許我為取者,取業此作者。」此亦如車觀真實義,我於七相皆不可得無少自性,然未觀察許世俗有。

第二、顯示由此亦破我所。

如是若以尋求有無自性之理尋求我時,於彼七相俱不可得,破我自性,爾時云何能以正理得此即是我之眼等,由是我所亦無自性。修觀行者,若全不見我、我所性,能脫生死,此下當說。十八品云:「若我且非有,豈能有我所?」《入中論》云:「由無作者則無業,無我故亦無我所,故由見我我所空,彼瑜伽師當解脫。」由已通達我無性力,亦能通達我所無性,並其斷疑,如前已說,應當了知。

第三、此諸正理於餘例明。

如觀我、蘊等同觀車,如是瓶、衣等事亦當了知。謂以尋有無自性之理,觀瓶、衣等與自色等為一、異等七相尋求,於七相中雙就二諦,俱不可得,然就名言無觀察識安立為有。如《三律儀經》云:「世與我諍,然我不與世間諍論,以於世間許有許無,我亦許爾。」自許正理不破世間共許事故。如《入中論》云:「若瓶及衣帳,軍林并鬘樹,宅舍與車乘,客店等諸法。眾生由何門,說有知彼有,何故以能仁,不與世諍故。又諸支德貪,能相及薪等,有支有德貪,所相火等義。彼如觀察車,七相皆非有,其餘如世間,共許而為有。」謂此世間眾生,由何門故宣說彼等,亦莫觀察,唯當知有。此復云何?謂彼支分及有支等,以瓶為喻,瓶是有支、有德、所相,瓦等是支,大腹張口及長頸等是為能相,衣等亦爾。貪是堅執,其有貪者是彼所依,《釋論》說為有貪補特伽羅。火是能燒,薪是所燒。由依支故,假名有支,及依有支假名為支,乃至待火假名為薪,及以待薪假名為火。十八品云:「依業名作者,依作者名業,除此緣起外,未見有餘因。」又云:「由業及作者,餘法盡當知。」謂當了知能生、所生,行走、行者,能見、所見,能相、所相,能量、所量,此等一切皆無自性,唯是互相觀待而立。由是因緣,如於一我云何觀察,能知性空及無自性作用皆成,安立二諦。次以彼理觀一切法,易能通達一切無性,故於前說法、喻二事,當獲定解。《三摩地王經》云:「如汝知我想,如是觀諸法,一切法自性,清淨如虛空。由一知一切,一能見一切,故盡說多法,於說不生慢。」